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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机器:这些试图通过科技手段克服死亡的超人类主义者

2017-3-31 10:26| 发布者: shaemus | 评论: 0 |来自: 界面

导读: 超人类主义者们呼吁将技术直接嫁接到我们的身体和大脑中,并且努力消除人体衰老这种死因。马克·奥康奈尔采访了多位希望战胜死亡的人士,既有自负的硅谷大亨和极客,也有颇为荒唐的妄人。


科技乌托邦者设想在未来,人们可以上传自己的记忆。图片来源:Alamy

马克斯·莫尔(Max More)经营一家美国公司阿尔科(Alcor),能够以20万美元的价格提供液氮保存遗体的服务,直到能够使人复活的科学技术出现。一名程序员蒂姆·坎农(Tim Cannon)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给自己的手臂植入了一副纸牌大小的器械。佐尔坦·伊斯特凡(Zoltan Istvan)去年竞选了美国总统,他开着一辆改装成棺材外形的巨大车辆在全国巡回宣传。

马克·奥康奈尔(Mark O’Connell)在自己的新书中采访了许多这样不同寻常的人物,《成为机器》(To Be a Machine)以游记风格探索了超人类主义,即呼吁将技术直接嫁接到我们的身体和大脑中,并且努力消除人体衰老这种死因。“你认为,我活到一千岁的几率有多少?”作者问奥布里·德·格雷(Aubrey de Grey),他是这个奇怪圈子中的重要人物,“我会说可能比对半的几率好一点,”这是个严肃的回复。“这十分依赖于经费水平。”

奥康奈尔是一位有高度怀疑精神的观察者,这些人有时让他害怕,也常常让他觉得愉快,但他提醒人们这并非只是一本讲述奇人怪事的简单故事。有些非常富有影响力巨大的人物也涉足了超人类主义的方方面面,奥康奈尔的系列报道从整体来看,反映了这种从硅谷向外辐射出的一种对技术抱持的(偶尔)凶险而(总是)自负的信念。PayPal的共同创始人、Facebook的投资人以及特朗普的赞助人彼得·蒂尔(Peter Thiel),在寻找“极大延长人类寿命,尤其是他自己寿命的事业”上投入数百万美元,这一行为广为人知。奥康奈尔在书中引述蒂尔的信念,即计算能力将日益被带到生物学领域,允许我们“用和修复电脑程序错误相同的方式消除人类所有的疾病……死亡最后将从一种神秘的事降为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


PayPal的共同创始人、Facebook的投资人以及特朗普的赞助人彼得·蒂尔(Peter Thiel)

谷歌的工程师总监雷·库兹韦尔(Ray Kurzweil),是一位杰出的发明家,每天吞服150片药丸(大部分是维他命),他预言说如果自己可以活到120岁,那么他将迎来永生的机会——他设想关于恢复衰老身体的分子和细胞结构的知识能够飞速增长。他也是“技术奇点”(Technological Singularity)概念的提倡者,用奥康奈尔的话说,就是到了“技术奇点”那一时刻,人工智能将带来“新的人类配方,也就是人和机械的混合”。(预计那会在十几年以后发生。)库兹韦尔认为,“奇点能让我们超越”“我们生物体的身体和大脑的局限性。我们将获得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死亡将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谷歌已经在抗衰老研究上投入数亿,包括它的生物科技公司Calico(California Life Company,加州生命公司)——这一公司十分保密不让记者靠近,包括奥康奈尔。

《成为机器》中提及了很多其他的科技亿万富翁们——包括伊隆·马斯克(Elon Musk)、史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和德米特里·伊茨科夫(Dmitry Itskov),作者从中调查了美国西海岸“激进的乐观主义”思想,比如认为每种困难,甚至衰老和死亡,都能用科技解决。你的身体不行了?这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上传你的记忆!而谁能被选中以及关于意识的本质这些微妙的问题,则被推到了一边。奥康奈尔在书中写到,“计算机程序员、科技企业家以及其他与世隔绝、极端自负的极客们,具有一种对英雄主义和控制的自恋幻想——夸大地妄想人类的命运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除了这些幻想科技乌托邦的亿万富翁,美国政府以向Darpa(美国国防部先进研究项目局,the 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提供基金的官方形式,支持增强人类的研究,Darpa这一机构设立于太空竞赛的黄金时代。奥康奈尔参加过一次欢快的Darpa展示会,在其中机器人因为没能越过障碍,像滑稽剧里一样摔倒了。但是他意识到,在这个机构看似对于技术进步的单纯追求背后,一直潜藏着“一种对于高效暴力的方法的兴趣”。

尽管如此,《成为机器》一书旨在从它自身去理解超人类主义者运动;这本书以对话形式展开,言辞平易近人,类似于有技巧地串联在一起的一组杂志文章。即使是荒唐的采访对象——比如“永生爱好者俱乐部”创办人罗恩·霍恩(Roen Horn),他竭尽所能地避免摄入卡路里,为了性爱机器人保持处子身(“真的女孩可能对你不忠,到处乱搞。你可能被传染性病”)——奥康奈尔都尽力避免失礼。伊斯特凡、德·格雷以及其他人之前都曾被写过,但是奥康奈尔对之有着更长期的探索,他能够从采访的许多信仰者生活中提炼出相似点,包括自由放任主义的政治主张,以及很早就对科幻小说感兴趣,这一点倒不出人意料。


《青春之泉》(1546)局部,大·卢卡斯·克拉纳赫(Lucas Cranach the Elder)

他们之间通用的词汇同样惊人,特别是频繁使用软件隐喻,以及把人类身体仅仅当作“肉”,用“湿件”称呼人脑这些轻蔑的描述(译注:湿件,计算机专家用语,指相对于软件、硬件而言的“件”,指人脑)。“人们真的不善于做决定,”坎农说道。“我们拥有的硬件真的很适合打开非洲大草原上的头盖骨,但是对于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没多少用处。”在奥康奈尔的观点中,最突出的一点是,超人类主义在抛弃肉体、拥抱精神这方面,和宗教有很多相同之处。霍恩仍然和父母住在一起,结果发现他的父母是“虔诚的加尔文教徒,相信上帝选中的人能够在天堂永生”,这两件事绝非巧合。

奥康奈尔没有那么尖锐,加上他文笔通常很精彩,这让他成为一个友善的向导。他笔下的参观阿尔科公司这部分让人感到不适,该公司位于亚利桑那州的一处工业园区,内部所谓的“病患护理湾”里,全是倒置在有机玻璃容器中切下的人头,还有装着尸体的不锈钢圆筒,就像巨大的保温瓶。当莫尔带他四处参观时,提到第一个被冷冻保存的人类,一名1893年出生的男性,就存放在这种设备中,并且称这让他成为“世界上活着的年龄最大的人”,奥康奈尔有礼貌地表示,“称他是活着的有点过了”。这个仓库在作者看来,就像一座“陵墓……是现代妄想的产物”,是对“个人改善有无尽可能”这种非常美国式的想法的暗黑扭曲版。


阿尔科(alcor)公司用来储存身体的冷冻容器

迷幻剂大师蒂莫西·利里(Timothy Leary)曾说过“聚神,入世,出离”("Turn on, tune in, dropout")这句名言,他长期以来一直是延长寿命的提倡者以及阿尔科公司的支持者,到了每年要招待吃烤火鸡的程度。但是正如奥康奈尔指出的,“当要做出必要的安排时,他选择了让人印象更加深刻的方式,将自己的骨灰用加农炮发射到空中”。这仍然是人体冷冻群体中令人痛心的话题——利里的决定被批评是对“死亡主义者”观念的妥协。

奥康奈尔不想变得疯狂,像匹兹堡的生物黑客、那个已经康复的酗酒者坎农一样,在皮肤下面植入机械。对他来说,坐在伊斯特凡的巡回休旅车座椅上就够惊恐的了,车子过热并且刹车不灵,更不要说车主虽然有战胜死亡的决心,但是在开车时意外地粗心大意。当他们在新墨西哥州向山下疾驰时,奥康奈尔遇到了令人不悦的讽刺状况,差点被困在“永生巴士”里送命。

《成为机器》含蓄地表达了在增强人类身体方面,存在一个广阔的、又不那么极端的领域等待人们进入——包括“聪明药”、可穿戴技术,以及其他依靠生物工程改造来一点点接近“后人类”(post-humans)的小小进步。但是奥康奈尔聚焦的是这一点:超人类主义者极其渴望逃离一个生物黑客形容的“可悲的生物生命”。因为感动于自己年幼儿子的很多趣事儿,他表达了与之对比鲜明的信念,即我们会衰老的、动物的肉体本性才是我们作为人类存在的本质。正因为我们在这里只存在非常短暂的时间,他写道,才让“生命显得如此动人心魄、令人生畏并且奇异非凡”,难道不是这样吗?那些享有特权的白人男性硅谷之神,痴迷于他们自身的死亡命运,但“死于衰老是不是……第一世界才会多虑的终极问题呢?”

据报道说,蒂尔目前对于健康研究的兴趣,是观察将年轻血液注入老年老鼠体内的过程,这产生了“巨大的恢复活力的效果”,不过没有证据表明这位风险投资人自己接受过这种“异种共生”(parabiosis)的治疗方法。在1492年,病重的教皇英诺森八世(Pope Innocent VIII)据说喝下了3个10岁健康男孩的血,相信他能借之吸收他们的青春和元气。这个故事中,男孩们都死了,教皇也死了:即使他的上帝也没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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