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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乡愁,顽童,一生赤子

2017-12-15 11:06| 发布者: hubert | 评论: 0 |来自: 每日人物

导读: 从大陆离开时,余光中带走了一张残缺的地图,“看着它,就像凝视亡母的旧照”,他开始爱上画地图,通过这个独特的方式派遣对故土的眷恋。


  12月中旬的台北高雄,密云在天上铺开,风里夹着小雨,冬天,天气多变。

  半个月前,位于高雄市三民区的台湾高雄医学大学附设中和纪念医院接收了一位“特殊病人”——著名诗人余光中先生。11月27日,因为急性脑中风,余光中被家人送到医院紧急抢救。12天后,因心衰竭及肺部浸润症状恶化转至加护病房。今日上午10时04分,一口痰卡住了余光中的喉咙,气上不来,让这位老人骤然从这个世界离开。

  这可能是这位刚度过90岁生日的诗人晚年间所表现过的最脆弱的时刻。更多时候,他所表现出的特质常常与属于他的高龄不符:言辞幽默、头脑清醒、记忆力过人……

  直到今年,余光中仍旧保持着写文章和写诗的习惯,这位在文学和诗歌上一生高产的作家,留给世人最响亮的话语是那首16行的诗歌《乡愁》,愁绪在文字间萦绕,感染了几代国人。但,回溯余光中先生的过往,却会发现,这位老人最为难得的是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保留着一份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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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中的小家庭里总共有六个人:妻子范我存和四个女儿。余光中是唯一的男士,是全家“负责捣蛋的那个”。

  10月21号是余光中的第90个生日,台湾中山大学为他举办了一场庆生会。年纪太大了,动作也难免迟缓了起来,但余光中还是坚持一一与到场的人寒暄,有时候偶尔一时想不起名字,他便爽利地用闽南话自我调侃——头壳坏去。引得众人哄笑。

  在大家的注视下,余光中缓缓地回忆,30多年里,他没有在另外的学校兼过课,学校都换了七任校长,“每一位校长都要安排我到高中演讲,目的就是希望能吸引高中生考试时,愿意把中山大学填入他们的学校志愿里。”在高雄市西子湾畔给学生讲了30多年课的余光中说,自己俨然就是“西子湾土地公”。

  依然不改“爱调皮”的本色。他不愿意退休, 喜欢和年轻人接触,也拥抱流行文化。今年五月,有朋友给余光中送了一套电视剧《琅琊榜》的碟片,余光中看得入迷,在所有的人物里,他最喜欢小侠飞流和梅宗主,“非常迷,已经看了四五遍了”。

  这似乎有点脱离大众对于一位高龄诗人的想象,但却是最符合余光中本人人设的体现。4年前,85岁的余光中曾对媒体记者说:“一首小诗立了大功,但也好像一张巨大的名片,有时遮住了本人的面孔。”余光中文学馆布馆大纲主笔人梁白瑜记得自己曾在余光中家里看到他几年前和夫人的一张合影,照片中范我存微笑端坐,余光中则“完全是扮了个鬼脸”,梁白瑜当时就觉得这个老人“实在是太调皮了”。“他总是笑眯眯的,他的笑很慈祥、很可爱。”梁白瑜说。


  永春的余光中文学馆落成时,当地曾邀请余光中夫妇参观。在中途休息的酒店茶室,有人给余光中倒茶,茶杯使用了一种随温度而变化的特殊材料,开水倒进去不足一分钟,红色的杯身变成了雪白色。余光中在一旁看的惊奇,“像孙猴子一样!”,说罢赶紧叫了叫正在和记者说话的夫人范我存:“你快看看!”

  “神情举止就像个孩子”,一位曾经采访过余光中的记者评价到。余光中个头不高,上了年纪后,看上去连1米7都不到,常年身形瘦削,可脚却出奇地大,看上去至少有42、3码。在永春,余光中人们的陪伴下踱步于洛阳桥上。他缓步慢行,每走一步,心里就记一数,731米的古桥,走了1060步。脚跟最后离开桥头的一刹,余光中高兴地说:“今天我终于得以从头到尾走完全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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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8年,20岁的余光中随父母迁居香港,次年赴台,与曾经生活了20个年头的大陆告别。此后,寻根问祖成为贯穿了余光中自1992年之后二十多载岁月的重要课题,只要一有机会,他都要飞回大陆,仔细算算,已有五六十次之多。

  年少的记忆全都埋在这块“雄鸡状”的土地上,归乡是一种执念,也是对记忆的一次次唤醒。

  10年前,余光中的80岁生日宴从台湾搬到了南京,这是余光中坚持的。他在南京出生,小时候父亲就在南京工作,他记得这座城市的味道,印象最深的就是桂花的香味,“那时江南的人家庭院都有一棵桂树,或者有很多桂树,桂花落得满地。”那时候的人也有趣,“很多人很多人养蚕、喜欢放风筝,这些都还是保存了古风的。母亲那边的亲戚是大户人家,有好多房住在一起,当然不是如红楼梦那样高官显贵,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中产阶级,住在里头亲戚有书法家,有教员,也有企业家。”

  在那个飘着桂花香气、古风犹存的城市里,年幼的余光中最喜欢在漕桥的院子里和小伙伴捉迷藏,有的躲到了水缸后面,有的躲进竹林。“等我睁开眼,他们却是真的不见了”余光中说,“等我真的再回来找,物是人非,他们中许多已不在人世了。”记忆被唤醒的瞬间,也勾出了一缕愁绪。

  这位老来仍旧“顽皮”的诗人在年轻时就展现出了心思的敏感。

  余光中清楚地记着,在南京金陵大学读一年级时,站在自家的二层小楼上,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就是美丽的紫金山,那一天,面对眼前的一切,余光中写下了人生的第一首诗。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一年之后就要彻底离开这座给予他诗歌灵感的城市。

  从大陆离开时,余光中带走了一张残缺的地图,“看着它,就像凝视亡母的旧照”,他开始爱上画地图,通过这个独特的方式派遣对故土的眷恋。

  1971年,彼时大陆政治动荡,和大陆的距离愈远,流失的岁月愈多,余光中心里对故土的怀念之情便愈重。灵感随之而来,不到20分钟,余光中便在自己位于台北市厦门街的旧居内把20年来对故土的眷恋化为一首《乡愁》。


余光中手书《乡愁》

  作家流沙河记得,余光中的一封来信中写到:“在海外,夜间听到蟋蟀叫,就会以为那是在四川乡下听到的那只。”欣赏故国之思,深深使他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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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中位于中山大学的办公室正对着台湾海峡,抬头看过去,就是他熟悉的故乡。

  一直到几年前,余光中都坚持自己开车,他有40年的驾龄,年轻的时候还很喜欢飙车。

  从家到学校大约有10公里的路程,一路红绿灯不少,机动车也多,常常要耗费很长时间,可余光中总是乐在其中,家人也不管他,总是抱着“既然他喜欢,就让他去开”的态度支持。

  他时常觉得自己很幸运,学校依然欢迎他留下来讲课,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年轻人接触与交流。他从不吝惜对后辈的肯定,大陆学界和作家协会有活动邀请他时,也常常欣然应允。前南方都市报副总编辑陈朝华记得,2004年,自己牵头举办的华语传媒大奖评选余光中为年度诗人,准备邀请余老。陈朝华心里有点担心,当时活动才办了第二届,余老也已经78岁了,他会来么?

  余光中却答应得很痛快,在知道主办方要求获奖人发表一个几分钟演讲时,“他还准备得特别认真”。大家一起吃饭,余光中会做一些即兴表演,朗诵诗歌,准确地说,是用古调吟唱出来,那一刻陈朝华感受到了这位诗人身上,从未被年龄带走的激情。

  他也有“固执”的一面,吃饭的老爱去固定的餐厅,买东西也认定了原来的商店。90年人生里,与夫人范我存相识的时间超过70年。余光中的许多次归乡行程,范我存都要陪在身边。作家张晓风曾形容:余光中是众人汲饮的井,而范我存,就是那位护井的人。余光中和夫人约定,钻石婚必须两个人共同完成,无论是离婚或早夭都不能成,“得两个人都长寿,都长寿,且不分离。”在家庭中,范我存承担起了父母中对孩子严苛的那个角色,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一位诗人可贵的纯真。


  2003年,余光中成年后第一次回到祖籍永春,和别人讲起小时候这里山上有五棵荔枝树,他与堂哥经常去那里玩。那年,见到堂哥,两位古稀老人聊着聊着竟然像孩子一样玩闹起来,余光中说自己当年爬上了树,堂哥说他没有,最后谁也没说服谁。12年之后,余光中再次回到永春,见到了堂哥,两个人还在争,余光中说,我要写首诗《五株荔树》,来证明自己是能爬上树的。诗写好之后,手稿被特地寄回余光中文学馆。

  梁白瑜总觉得,余光中从来都没老过。当初在筹备余光中文学馆的大纲时,关于余老作品的出版信息怎么也无法找齐,她只好给余光中的小女儿余幼珊打电话求助,结果,余光中把女儿见到面前坐着,自己一部一部回忆起来,余光中说,余幼珊记。“你都想象不到,哪一年,出了那本书,是哪一个出版社,全部都记的清楚。”采访中,梁白瑜多次深深叹气,她无法接受这位亦师亦友的老人已经不在了的消息。

  梁白瑜至今忘不掉第一次去高雄余光中的家里拜访时,墙上挂着很多老照片,其中有一张,已经上了些年纪的余光中把自己挂在树上,双手紧握着树杈,两只脚悬空,脸上咧出一个调皮而可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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